狭小房间里的黑暗逐渐变得更加深沉。
这间保卫措施无比坚固的收藏室在之前那场超越常理的战斗中彻底化成了废墟,蓝小海和李成蹊立在黑暗中,感受到周围的阴影里有着晦暗的气息在缓缓流动着。
那头巨大的胡狼已经被蓝小海以剑刃彻底碾碎了。
但黑暗中似乎还有更多无穷无尽的影子靠近而来,它们就像是浓黑一片的墨或者阴沉沉的云,睁着朱红的瞳子注视着两人。
里面没有悲伤、没有愤怒、也没有喜悦,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让人不寒而栗的空无。
李成蹊很快就反应过来,大声对蓝小海喊道:“与这些东西战斗是没有意义的!这些‘使徒’就像被设定好固定程序的防卫机制,只要我们没有遵守这个博物馆中那些扭曲的规则,它们就会持续不断地攻击我们!”
蓝小海飞快地扎紧布条处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苦笑着回应道:“如果你刚才就发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的话,能不能早一点告诉我啊?”
李成蹊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但我也是现在才发现的啊。”
两人对视一眼,立马异口同声地说:“快跑!”
两人立刻飞速地房间外冲去,他们的脚步踏碎了地上的残骸,发出空洞的响声。在它们身边的“使徒”们也纷纷如黑潮一般涌来,它们紧追着两人的脚步,就像狩猎的狼群。
而蓝小海和李成蹊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能向前奔跑。
但倏忽之间,一头巨大的胡狼从墙后的黑暗冲了出来,它坚硬锋利的爪牙带着烈风又转而袭向了李成蹊的身体。
“闪开!”
从李成蹊的身旁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呼喝,李成蹊立刻侧身闪躲,随即一道蓝色的清光在刹那间忽闪,接替了他刚才所在的位置。
八方古剑纤细的剑身在巨石化成的锋锐利爪面前看起来是如此的脆弱,但在兵刃相撞的一瞬间,细长的古剑便像切入了木条一样轻易地斩断了坚硬的岩石。
而蓝小海的动作在这之后变得更加快速,他就像是化成了一只贴地滑翔的飞燕,八方古剑在他手中再度划出一道道清冷梦寐的弧光,将胡狼的躯体在半空中就切成了数段。
“该死!”蓝小海狠狠地低声咒骂了一句,“”
但他很快就听到李成蹊的话语从身边传来:“我能看见它们。”
自从得到“幽隙樱”的枝条之后,李成蹊就发现自己能够与精神的世界建立更加紧密的联系。所以,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也能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些浑身笼罩在不祥瘴气中的胡狼“使徒”们。
蓝小海瞬间会意,他立马喊道:“成蹊,你告诉我它们的位置,我来杀出一条前路!”
李成蹊应允道:“好!”
蓝小海剑刃随即再度出鞘。
李成蹊厉喝道:“斜上方,十一点钟、两点钟,一共两只!”
在那个短促的霎时间,蓝小海的身影完全化成了一道鬼魅般的残影,黑暗中突然出现的利爪贴着他的身体掠过,那岩石的冰冷都好似要冻结住他的皮肤。
但这一个须臾却又看起来那么遥远,咫尺之差,便是天壤之别。
蓝小海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蜂鸣一般尖锐的破空声在狭小的空间里炸裂,甚至连李成蹊都不得不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仅仅在交错的一瞬,他便挥出八次斩击,近乎完全重叠在一起的八道剑光像是莲花的花瓣一样绽开,从所有的方向封死了来袭的“使徒”的一切生路——就像是坚固的囚笼,无处可逃。
这是极致的武艺。
被剑光切断的石块崩碎一地,但在两人的身后,依然还有着数十头高大的胡狼“使徒”们踏着地板,像是飞射而出的箭矢一样迅疾地紧追不舍。
李成蹊和蓝小海不得不全力地加快脚步,才能勉强逃开那些来自黑暗深处的追猎。
两人感觉自己在这片黑暗之中经历了一段无比漫长的时间,才终于再次见到了那一座向上延伸的阶梯。
两人毫不迟疑地迈上台阶,冲出了狭小的地下通道。
“嘭”!
在重新回到地面上后,蓝小海猛地撞开了那通向“妙仪堂”内部的门扉。
窗外的太阳早已西沉,而在昏暗的大厅里,墙上时钟显示的时刻是20:05。
也就是说,从李成蹊和蓝小海进入这座博物馆到现在,仅仅只经过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李成蹊气喘吁吁地用手扶在门边,神色显得极其凝重。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缓缓地说道:“这里有什么东西在干涉我们对时间与空间的感知。”
蓝小海的脸色立刻就变得阴沉起来。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李成蹊话语中暗含的意思——如果隐藏在“妙仪堂”中的那种邪恶意志干涉了他们的感知,那么就代表着他们自己的精神也多半已经受到了污染。
“可恶,”蓝小海咬着牙说道,“我们还要继续留在这里么?”
但李成蹊苦笑道:“我们就算想走,估计也没有机会了。”
蓝小海一愣:“为什么?”
而李成蹊只是严肃地回答;“小海,做好准备,‘那个东西’过来了。”
就像是证明着李成蹊的话语,从展览大厅的深处,远远地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是人群移动的脚步声。
然后,李成蹊和蓝小海震惊地看到了一张十分熟悉的面孔。
那正是他们所寻找的人的面孔——名为“罗克”的面孔。
蓝小海瞪大双瞳,失声喃喃道:“怎么……可能?”
两人清晰地看见了“他”;不,更准确地说,他们看见的是“他们”。
在窗外射进的夕阳微光的照耀下,出现在蓝小海和李成蹊面前的,是一座“神像”。
它的体型与地下室的那尊神像十分相似,却模样又截然不同。
而“罗克”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就像一张人皮面具一样贴在了神像的小腹上,而“罗克”的旁边,是更多苍白并且可怖的陌生人的面容。
那尊荒诞的巨大神像模样显得极其丑陋并且恐怖,“祂”虽然有着一个人形的轮廓,但看起来却更像是由无数凝固成岩石血肉垒成的的巨大王座。
那是永恒的死亡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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